遇见了
那就一起走吧
去哪儿都成
叙利亚应该是迄今为止,我们旅行史上最艰难抵达的目的地。不是因为想象中的战争原因,而是因为我们要从黎巴嫩贝鲁特陆路入境,遇到了为期月余的黎巴嫩反政府游行。很多路都被封,不断地绕啊问啊,清晨8时从伊朗德黑兰转机伊斯坦布尔抵达贝鲁特机场,一直到接近傍晚,我们才终于来到了黎叙边境。
当然,中途我们还是匆匆去了边境附近的巴尔贝克,即便在忐忑赶路的情形下,那处古罗马遗址仍是美得惊心。
好在有黎巴嫩地接接送,在边境附近和叙利亚司机接上头,不久后便在他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接受两国边境的种种检查和交费。终于越过边境,终于站在叙利亚的土地,超过24小时未睡的彼时的心情,真真是又骄傲又满足,还有无限的庆幸。
酒店就在大马士革老城,虽然疲累不堪,还是舍不得不去老城看看。那一看啊,就是深爱。
by茶玫
▲大马士革的第一眼之后便是深爱
走出叙利亚传统庭院酒店,寻着灯光人声,左拐,沿着小巷走三两分钟,便是大马士革老城热闹的街巷。
当下有点怔住了。
出发前想要再约多两个朋友一起分摊司机导游翻译等费用,最后不仅没约成伴,反而招来一连串质疑与担心。质疑者可能觉得我是虚荣极盛专门往危险的地方跑,担心者问得最多的是“那里不是打仗吗你不害怕吗”。甚至那位旅行保险经纪朋友,不太情愿地帮我买好保险后,还特地叮嘱一句:要好好地回来。——被热烈关心的我当下很心虚,觉得自己不过是想去那个遥远又危险的地方看一看,为了安全和便利还不得不花巨资找了地接订制了全部行程,怎么想都不会跟危险接壤的吧?心虚之下,赶紧表态:一定会好好的,放心吧,明年哪里都不去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只是事实上,除了年前跑了一趟传说中还是很“危险”的巴基斯坦,真的,今年哪里都没去。一场疫情,让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所以,在这样的群众背景之下,当我在经历了无比的疲累与忐忑以及进入叙利亚境内很多个检查站之后,突然站在人声欢快笑容明媚的大马士革老城,我的心一下子就激烈地跳起来。就像一把将熄未熄的火被突然淋上了热油,我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心底被点燃的那嘭的一声,又隐忍又剧烈,蔓延到脸上,便只有无限欢喜。
大马士革老城是怎样的好?就是,白胡子老爷爷一边扫地一边唱歌的那种好……
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看到烤饼的年轻人朝我笑,看到香烟摊的大叔朝我笑,看到古董店的大叔朝我笑,看到工艺品潮店的女孩朝我笑,看到地毯店老人朝我招手,看到白胡子保洁老爷爷一边扫地一边唱歌……当一对好看的母女又开心又有点害羞地来找我合影后,真的,忍不住就热泪盈眶。
大马士革怎么会是这样的呢?经历了那么久的内战,大马士革怎么可以是这样?
年2月第一次去以色列,曾长久地在戈兰高地远眺,高地之下的某一个方向,就是大马士革。事实上,戈兰高地其实是被以色列在年中东战争后占领的叙利亚的土地,距离大马士革只有60公里。而我们要从耶路撒冷去巴勒斯坦,中巴公交车站便是在那道名叫大马士革的老城门附近。
还有什么是与大马士革有关的呢?是了,大马士革玫瑰,大马士革刀,大马士革锻锦术,大马士革花纹……或许,大马士革就是这样慢慢地被植入心底,从而早已成了心底一处无理由必游的目的地。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首都(公元前12世纪便是阿拉米人大马士革国首都,阿拉米人为大马士革建造的城市供水和排水系统,至今仍是此处用水系统的基础),大马士革在公元多年前就开始有人居住。“大马士革”这个名字来自阿拉米语DarMshq,意思是“被灌溉的土地”,一条巴拉达河横穿城市(如今这条河仍是大马士革新城与老城的“界河”)。可想而知啊,在远古时代,这里便已是一处弥漫着麦香果香菜香花香的土地。
“这座城市位于西亚的‘十字路口’,东可至两河流域与波斯湾,西可达黎巴嫩与地中海,南下可到埃及与阿拉伯半岛,北上可抵小亚细亚,进而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达到东欧。”也因此,同时拥有粮果资源与便利交通位置的大马士革,使大马士革很早就成为商队启程和终止的贸易中心。经历了阿拉米大马士革、希腊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之后,公元7世纪,大马士革向伊斯兰教敞开怀抱,这里便又成为通往阿拉伯半岛穆斯林朝觐圣地的起点。直到阿拉伯帝国倭马亚王朝出现,首都大马士革又有了令人神往的“人间的花园”、“地上的天堂”之称。
年抵达大马士革的阿拉伯旅行家伊本·拔图塔说,没有文字可以形容这座城市的妩媚。而在他之前的多年前,伊本·朱拜尔还这样抒情过:大马士革以芬芳的草花打扮自己,四周是花园,如月亮……周围有光晕。
当我在网络上搜索大马士革,能看到更多的古老:“大马士革这个名字首次出现于历史文献中,是在前年的埃及法老与西亚诸国君主通信的阿马尔纳书信里。前年,拉美西斯二世成功击败了赫梯人,迫使其签订停战条约并将大马士革拱手交给埃及。……大马士革在《圣经·旧约·创世纪》第14章15节也被提及。当时诸王交战,亚伯兰(即后来的亚伯拉罕,众先知之父)的兄弟罗得被敌人掳走,遂同仆人分队击败敌人,追到大马士革左边(即北面)的何把,将被劫走的财物与包括其弟罗得在内的民众全部夺回来。”
而现在,我正站在大马士革老城的喧闹迷人的商业街,这是古罗马人在多年前为大马士革规划的全城的主街。一直朝前走,便是始建于年的倭马亚清真寺,还有一座18世纪初奥斯曼帝国留下的阿兹姆宫,有一处阿萨德·帕希商栈,那是古丝绸之路的美好痕迹……
一想到这些,再想想年1月开始的叙利亚8年内战,再看看身边那些快乐的努力让生活继续的大马士革人,忍不住又要泪湿。
第一晚的大马士革老城,美好得猝不及防。
一间古董店老板不停向我献宝,特别喜欢一只镶满了红蓝绿粉宝石的银镯子,看我试戴有点大,他便示意着,那是戴在手臂上的。我又问一只银酒壶大概什么年代,人家没听懂,便又伸手向角落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盒子,再轻轻打开,原来是一套英格兰的镀银酒器。
语言不通的时候,我的四川话再次上阵了。
穿过一道古老城墙,迎面就看到一位戴着绿帽子的大叔使劲招呼我去他的地毯店。其实他不用那般殷勤我也会进去的,因为啊他将那些美丽的大小毯子挂满了整面墙,在大马士革的夜色里又眩目又迷人。他不断地向我展示他认为我会喜欢的,最后我买下了一条开满了手绣花朵的桌布,我觉得,这其实也是可以作披肩的呢。呵我想让它盛开在以后要走的每一处的世界角落。
古老的大马士革老城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新潮。
夜深,往回走,没有右拐回酒店的原路,而是一直往前走。这一片,全部都是现代的潮店。走过很多的小食店,炸鸡烤肉的香气一阵阵扑过来,是我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大马士革老城的味道。
在这样的人间烟火香里,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狂念:明天要把钱包带上,狠狠地把大马士革老城买回家。
斑驳间有艺术与生活,这就是大马士革老城。
第二天我们去了马卢拉,那是叙利亚唯一还在使用古叙利亚语的小镇。因为在那里晃荡得太久,以至于最后我们决定取消另外一处行程直接回大马士革。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马士革,这次来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正是11月深秋的一个午后,与头晚的人声灯影相比,彼此的大马士革是另外一副略微沉静又明亮的面孔。再一次走在老城小街,心底是亲切了又亲切,摸摸荷包,打定了主意是要尽可能地把喜欢的大马士革买回家。
表达爱一个地方的方式,永远是买买买。
去昨晚那间老板秀出银器的古董店,买下了那只镶满彩色宝石的手镯,又去另一间首饰店,挑了一套项链和手链,觉得手链长了,老板说可以马上改。于是手链的一节取下来,我觉得,又可以是一个好看的吊坠。一边等,一边又挑了几个银戒指,和一个镌着镂空“Syria”的银吊坠。
再经过昨晚的地毯店,老板已经像老友般跟我嬉笑着打招呼,再次踏进去,又挑了两块手织羊毛小毯。
再往前走,路过一个铜器店,进去挑了咖啡壶、香炉和有骆驼的烟灰缸。这些不是古董只是旅游纪念品,可是,我还是想把它们带回家。
走过倭马亚清真寺的外墙,又遇到一间首饰店,我扑进去,指着橱窗里的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在笑眯眯的老板面前摆了一大摊。老板抽空煮了咖啡拿来点心,笑眯眯地跟我说takyourtim。在这间店,我买了很多美丽的银鉓,还有特别爱的一条大马士革锻锦项链,一把手工银勺子。
那些时刻,我完全不想控制自己的物欲,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马士革。这次来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每到一个中东国家要抽一次水烟,是我的一个旅行心愿。
还在黎巴嫩绕路的时候,就许下了一个要在叙利亚抽水烟的心愿。靠近倭马亚清真寺外墙的老街尽头,我们走进一间传统茶馆(后来才知道这间茶馆历史相当悠久),院子里好多喝茶抽水烟的当地人,服务大叔不懂英文,便有坐在旁边享受水烟的大叔帮忙翻译。我们都快乐地大笑着,彼此用笑容和眼神表达着善意与友爱。
想来,东方面孔在这里还是极少见的,跑去茶馆里打望,再出来,感觉满院子的人都在看我,将手机镜头对着他们,无论男女,都朝我热情快乐地挥手。——为什么会有一个在叙利亚抽水烟的心愿?或许缘于年2月第一次去伊朗,在伊斯法罕广场边的茶馆“犯忌”去男人区抽了一口陌生男人的水烟的经历太难忘(只是现在那家茶馆已经相当“网红”并且不再分男女区也不提供水烟了),或许也因为年2月在以色列的第一口水烟竟是在巴勒斯坦的街头抽到的……再后来去中东,自然就有了一个“每到一处都要抽一次水烟”的心愿。
想要在叙利亚抽水烟,是因为啊传说中这里战争的硝烟刚散废墟遍地,如若可以在这里抽一次水烟,在我的天真简单的想象里,当然便可以是一个国民皆安的象征。大马士革老城的夜啊,让我们迷恋了又迷恋,喜欢了又喜欢。当我们沉浸在当地人欢快友好的打量里,慢慢地喝茶抽烟,享受着每一口烟气里的迷离夜色与现世安稳的幻觉,是真的,在心底我早已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愿意住在这间老城里的传统酒店。
文艺连萌万千文艺生活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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